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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猗窝炼,双柱pa】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司空见惯的双柱pa,没什么大场面就随意谈谈恋爱(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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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猗窝座还是相当喜欢夏天的。夏天是植物最茂盛的时候,无论阳光再怎么猛烈,树荫下总是十分凉爽。就像现在,他深深吸了口气,青草和阳光的气味让人精神一振,扫除了多日来的疲倦。文月已经过半,人们开始为盂兰盆节和夏日祭做准备,一路走来,猗窝座看到了不少已经搭建了一半的屋台。今年的天气好,雨水充沛,想必能有个好收成,夏日祭应该会好好操办一番吧。

如果得空,定要去看看烟花。猗窝座想。

他快步行走在石板小路上,树荫为他遮蔽了大部分阳光,也遮住了前臂上已经结了痂的伤口。作为鬼杀队的一员,他刚结束任务归来,正打算直接回自己位于郊外的家。任务目标的鬼藏身于山中的废弃寺院,猗窝座花了些时间才找到正确地点,又花了两个晚上观察,最终才将其斩杀。半人半兽的鬼速度很快,即使是身为柱的他也不可避免地挂了彩,好在伤口不深,现在已经不流血了,休整一番再去蝶屋也不迟。

猗窝座的脚步安静而迅速,像幽灵一样从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滑过。与其他剑士不同,他不使用剑术,也没有日轮刀,只有特别打造的拳套,在鬼杀队一千多年的历史中也实属罕见。当然这并不妨碍他的实力,如今的柱中,只有岩柱和半隐退状态的炎柱比他杀的鬼要多,而风柱不死川和他几乎势均力敌。

这次任务结束后,他的杀鬼数量就比不死川多一个了。想到这里,猗窝座的心情不由地轻快起来,他简直迫不及待要看不死川那小子吃瘪的表情了。

一间日式独栋庭院出现在视线里,每个柱都会拜领属于自己的宅邸,猗窝座选了日本桥附近的,一方面出任务更快,另一方面也更热闹。就像他的拳技一样,猗窝座喜欢热闹,这也是他为什么喜欢夏天的原因之一,还有什么比人头攒动的夏日祭更热闹的呢?他在大门前停了停,将伸出矮墙的一株夕颜摘下。夏日天黑得晚,阳光似乎不愿离开,固执地散发着光和热,一时竟分不清是黄昏还是清晨。

短暂的夜晚也意味着恶鬼出没的时间比其他任何季节都要短。

看,猗窝座愈发喜欢夏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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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柱大人,请留步!”小穗抱住猗窝座的左腿,说什么也不放开。

“请留步!”小澄重复了同伴的话,她正抱着猗窝座的右腿,与小穗一起试图阻止他离开的脚步。

“忍小姐吩咐过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让您接受治疗!”小清泪眼汪汪地补充道,可惜猗窝座没有第三条腿,否则她肯定也抱上去了,“所以,请您理解!不要再逃了!”

猗窝座无奈地捂住眼睛,虫柱一定是知道他最不会对付女孩,因此才让这几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来拦他吧。由于双腿都被抱住,他动也动不得,只能直挺挺地站在那儿,他甚至觉得此刻的尴尬比脱臼的指节和流血的手臂更伤脑筋。

“……我知道了,保证不逃,能先放开我的腿吗?”猗窝座深吸了口气,用他所能做到的、最亲切温和的语气说。

“但是!您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小穗与小澄对视了一眼,不但没有放松,反而环得更紧了。

该死,他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猗窝座啧了啧嘴,谁记得请这些小事啊。

“雪柱大人,您的指节已经肿起来了,让我们来给您包扎吧。”小清不知从哪里摸出了绷带和固定用的小木片,看来现在的情况完全是她们商量好的,两个人来限制猗窝座的行动,另一个负责包扎。

猗窝座刚想抽回手,蝶屋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然后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最后是一个他从没听过的大嗓门。

“蓝色双马尾少女,多谢关心!但是我自己能走!”

略带沙哑的男中音很好听,这么大的音量却一点也不破音,紧接着出现在猗窝座视野里的是一团移动着的金,仔细看去,原来是一头火焰般的金发,与来人身着的白底火焰纹的羽织相映成趣。

“您的腿还在流血呢!”神崎葵急急地跟了上来,一向雷厉风行的她连猗窝座都要让三分,但这个金毛却能将她称为‘蓝色双马尾少女’,这个不知所云的称呼让猗窝座忍不住笑出了声。

“唔嗯,不是什么大伤,看,一点都不受影响!”金毛跺了跺脚,他左边小腿上的绑腿已经被取下了,胡乱包扎的白色绷带已经被鲜血浸透,随着他的动作,几滴鲜血飞溅到了蝶屋的木地板上。

猗窝座在心里哼了一声,那家伙能骗过神崎,但骗不过他。尽管隐藏得很好,但猗窝座还是能看到对方左脚落地的力气比右脚要小,走路的时候重心也有些许偏移。鬼造成的伤口本就难以愈合,一旦流了血,伤口周围会像火烧一样疼。如果这家伙是靠自己走回来的,那现在他的左腿肯定疼得要命,换做一般队士,早就疼晕过去了。

神崎张了张嘴,还想劝,却被不知何时出现在此的虫柱阻止了。

“请病人不要随意弄脏蝶屋的地板。”蝴蝶忍温温柔柔地说,仍是那副笑眯眯的表情,伴随着她的出现,空气里涌起浓烈的藤花香,几乎要盖过血腥味了。

“唔。”金毛的肩膀肉眼可见地垮了下去,“真抱歉,蝴蝶。”

看来无论是谁,遇上蝴蝶忍都会不自觉地矮一头。

蝴蝶忍藤色的眼睛一转,落到了努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猗窝座身上,明镜如水的眼神微微起了涟漪,但很快又归于平静了。

“把这两个不听话的病人送到病房去。”蝴蝶忍对女孩们说,随后话锋一转,“请两位有点柱的样子,雪柱阁下、炎柱阁下。”

猗窝座感到背后一凉,他十分确定不是因为自己上身只穿了件短马甲的缘故,谁会虫柱的笑容如沐春风的?冰寒彻骨还差不多。他放弃似地点了点头,看来今天是逃不掉了,身边的金毛似乎也是一样的想法,乖乖点头的样子与猗窝座如出一辙。

等等,刚才蝴蝶说了什么?炎柱?

猗窝座第一次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那个拥有一头火焰色金发的青年身上。他的队服和羽织被血水弄脏了,额头还有一道尘土般的物资,整个人显得风尘仆仆,明显是任务归来。据猗窝座所知,炎柱应该已经半隐退了,半年一次的柱合会议从不参加,队士间的风言风语很多,比如世代担任炎柱之职的炼狱家也没落了之类。然而,面前的金发青年明显不超过二十岁,不,可能都不满十八,脸颊还保有少年的圆润,如果刚才猗窝座没听错,那他很可能就是新上任的炎柱。

上一代炎柱确实有两个公子,看来这个拥有火焰色头发的家伙便是其中之一了。

“对了,小葵,最近受伤的队士很多,病房不够用,这两人放一起就行了。”蝴蝶忍云淡风轻地说,剥夺了柱享有的单人病房特权。

“忍小姐……”神崎欲言又止,蝴蝶忍使了个眼色,她很快便不再说了。

“反正下一次合同任务正好是雪柱阁下和炎柱阁下两人,就当是提前培养默契了。”虫柱笑眯眯地加了一句。

“原来如此!蝴蝶考虑得真周到!”金毛中气十足地说,不知他是真的没听出蝴蝶恶作剧的口吻,还是他比对方更会伪装。

与他不同,猗窝座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是新任炎柱,炼狱杏寿郎!初次见面,请多关照!”金毛转向猗窝座,他先是略略倾了倾身,礼貌地鞠了一躬,然后又颇有西式做派地伸出手。

“……猗窝座。”可惜猗窝座既没有日式的含蓄,也没有西式的开放,因此他只是简单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没有鞠躬也没有与对方握手。

“唔嗯,请多多指教,猗窝座阁下!”

猗窝座有多喜欢夏天,他就有多不喜欢自以为是的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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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炼狱杏寿郎确实是个大少爷。诚然,鬼杀队的薪水很高,但大多数剑士通常无福消受,但炼狱不但出手阔绰,还很有品位,比如现在,他正坐在一间装饰精美的茶屋外,将一串酱油丸子推到猗窝座面前。

“猗窝座阁下,这儿的酱油丸子很好吃哦。”炼狱笑眯眯地说,与酱油丸子一起送来的,还有两杯青翠的浓茶,绵密的泡沫久久不散,闻上去有股沁人心脾的青草香,哪怕是猗窝座,也能猜出这杯茶恐怕价格不菲。

“你还真是悠哉啊。”猗窝座面色不善地嘟囔道。但是酱油丸子的色泽太过诱人,从清晨赶路到现在,他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因此他便不再推辞,一屁股在炼狱身边坐下,三两口就吃完了一整串。

“现在是正午,太阳最盛的时候,鬼总不会出现吧。”炼狱索性把整盘都推了过去,然后回头往茶屋里喊道,“老板娘,抱歉,再追加二十串酱油丸子和十碗馅蜜!”

猗窝座差点被嘴里的丸子噎住,他猛灌了一大口茶水,好不容易才将黏糊糊的糯米咽下。他也算爱吃甜食了,但最多也就是十串丸子的量,炼狱并不比他壮,哪里来这么大的胃口?

“还要续一杯茶水!”见猗窝座的茶杯露了底,炼狱又加了一句。

“好咧!”老板娘喊了回来。

“你能吃下那么多?”猗窝座不可思议地问,细细的长眉几乎要飞入鬓角。

“唔?”炼狱歪了歪脑袋,用同样不可思议的语气反问回来,“早晨出发前只吃了三碗米饭两条香鱼和红薯味增汤,赶了一上午的路,现在已经饿得不行了。”

所以二十串酱油丸子和十碗馅蜜根本不算多,炼狱的意思不言而喻。

所以说不谙世事的大少爷真麻烦,猗窝座暗暗叹了口气。也许是宴席吃惯了,即使在任务途中也不想亏待自己吧。算了,实在吃不了,就带着路上当零嘴吧。

没多久,老板娘便将堆满了丸子和馅蜜的托盘端了上来,馅蜜上装饰着不同颜色的花朵,透明的葛粉配上豆馅,还覆盖着浓稠的金黄色液体,闻上去又香又甜,令人食指大动。

“这是加了蜂蜜吗?太感谢了!”炼狱凑过去闻了闻晶莹剔透的馅蜜,与猗窝座不同,他一眼就认出了漂亮的金黄色液体是少见的蜂蜜。

“哪儿的话,多谢平时炼狱少爷的惠顾。”老板娘笑得见牙不见眼,“对了,这是我家那位去松山修行时学来的新果子,给炼狱少爷尝尝吧。”

她指了指单独盛放的两串三色丸子,比一般的花见丸子要大一圈,分别呈黄、白和小豆色,表面呈磨砂状,猗窝座从未见过这样的点心。

“松山?”炼狱似乎想起了什么,“啊,该不会漱石先生书里写的那个吧?”

“您猜得准。”老板娘笑眯眯地回答,“松山的特产,请务必尝一尝。”

这还真是谄媚对了人。猗窝座翻了个白眼,懒得再听这些没用的客套话,他自顾自端起一碗馅蜜,吹得这么神的蜂蜜,他可得尝一尝是什么味儿。炼狱又与老板娘交谈了一会儿,平易亲人的态度没有一点架子,反倒让猗窝座显得高高在上了。

“猗窝座阁下,你也尝尝这个吧。”老板娘离开后,炼狱将其中一串三色丸子递了过来,他对谁都这么大方吗?

猗窝座下意识地想拒绝,但又怕显得小气,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伸手接了过来。他正在天人交战的时候,炼狱始终笑得灿烂,几乎将正午的艳阳比了下去。猗窝座咽了咽口水,他有些口干舌燥,刚才咽下去的冰点心无法浇灭体内的燥热。

太阳从头顶逐渐向西边移动,两人在茶屋外休息了不少时间,足以让炼狱消灭全部的丸子和馅蜜。炼狱时不时大喊一句好吃,猗窝座被他烦得要命,本想让他闭嘴,但在炼狱亮晶晶的杏眼面前败下阵来。

“没想到你真能全部吃完。”猗窝座几乎要佩服他了。

“好久没有这么满足地吃甜食啦。”炼狱伸了伸懒腰,“母亲还在世时不允许我们多吃甜食,她过世后,父亲又那个样子,只能偷偷去吃……”

猗窝座沉默地迈着步子,没有搭话。关于上一任炎柱丧妻后的颓废状态他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会从炼狱自己的嘴里说出来。说这话时,炼狱的语气很平静,表情也没什么变化,甚至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变,好像在说别人的事。但猗窝座仍然注意到了他眼角的抽动,似乎在竭力保持微笑的表情。

装什么呢,这种伤心事就算哭出来也不为过吧,猗窝座想。

两人离任务目的地的村子已经不远了,黄昏前就能到。任务的缘由仍然是屡见不鲜的失踪事件,这次失踪的都是幼童,甚至还有刚出生不久的婴孩。之前派来调查的剑士们了无音讯,只有一个甲级队士传回了信息。由于山中恶鬼不好对付,这才指派了两位柱级队士前往调查。至于为什么是自己和炼狱,这就不是猗窝座能猜到的了。

“猗窝座阁下,前面已经能看到地藏像了。”炼狱指了指不远处的路边地藏,由于长年的风吹雨淋,已经斑斑驳驳,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块普通的石头。根据情报,地藏像是村子入口的标志。

“那儿是什么?”猗窝座低声道,与其说是在问炼狱,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他的眼神所及处,是一大片被翻新过的泥土,略深的色泽与周围形成了鲜明对比。如果光是这样倒还不奇怪,奇怪的是,泥土中似乎还有些白色的碎片,遍布其中,像是天幕上的繁星。

“唔?那些被翻过的泥土吗?也许是要夏种吧。”炼狱歪了歪脑袋,但他实在看不出那块地方有什么特别的。

“傻瓜,耕地不需要翻这么深。”猗窝座忍不住啧了啧嘴,亏他还觉得炼狱与一般的世家少爷不一样,看来在某些常识上还是不能免俗。

“猗窝座阁下知道得可真多啊!”炼狱大声说,“佩服佩服!”

“行了,奉承我也没用。”猗窝座快步走到深色泥土边,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小块,泥土很湿,像是被浇灌过,闻上去有股令人窒息的腥味。其中的白色碎片原来是被打碎了的瓷碗,有些已经氧化成了黄色,似乎被埋在土里很有些时日了。

“有什么发现,猗窝座阁下?”炼狱也在他身边蹲下,毫不在意地用手指扒了扒脏兮兮的泥土,只不过除了湿,什么也没感觉到。

“喂!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猗窝座的回答被身后慌乱的叫喊打断了,他半转过头,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瘦小的身影,那人举着纸灯笼,瘦骨嶙峋,看上去随时都会倒下似的。

“快回答!”那人又喊了一句,从他的举止来看,明显是村子的村民,也许是失踪案弄得他精神紧张,见到外人便失了分寸。

啧,麻烦,猗窝座不耐烦地啧了啧嘴。杀鬼便杀鬼,他最不会应付这些人情世故。但现在,要是不好好安抚对方,别说是杀鬼了,恐怕连村子都进不去。

“唔嗯,这位老者不必害怕,我是政府奉行,正要押这家伙回江户呢。”炼狱说着,不客气地将猗窝座的双手扭到身后,顺势站了起来。他说一口漂亮的江户话,嗓门很大,中气十足,倒真有几分公职奉行的气势。

那人后退了一步,仍然警戒地观察着他们。

炼狱保持着笑眯眯的表情,加大了手上的力道,猗窝座疼得嘶了一声,炼狱趁机又踢了踢他膝盖后侧最柔软的位置,猗窝座不由地向前踉跄了一下,手臂上的刺青正好被纸灯笼照亮了。

“……原来是武士大人,失礼。”那人明显松了口气,也许是被炼狱的真诚打动了,又或者是被他腰间的日轮刀震慑住了,总之,那人的态度明显友善了起来。

“这里的泥土是什么回事呢?”炼狱问,“也不像是耕地,是这儿的习俗吗?”

喂,这不是现学现卖我的话吗?猗窝座恨恨地想。

“这是村里孩子们用过的碗筷,埋在这里可以平息神怒。”那人回答,语气听不出多少伤心,“武士大人若无事也快走吧,天黑了这里很危险。”

“多谢您的关心。”炼狱点点头,那人也不再多言,很快便转身离开了。从他离去的方向来看,果然是往村子里去了。

“……炎柱大人,能放开我了吗?”待那人走远了,猗窝座才悻悻地开口。炼狱那小子,拿什么当挡箭牌不好,偏偏用他手臂上的刺青。刺青从江户时代开始便是罪人的象征,猗窝座加入鬼杀队前的经历并不光彩,但事到如今,他早就不在乎了。也许是他凶狠的外表太过可怕,鬼杀队上下向来没人敢提这一茬,像炼狱这么肆无忌惮的家伙还是第一个。

“真抱歉,刚才是为了对付那位老者而不得已为之,猗窝座阁下可别介意啊。”炼狱松开了对他的钳制,大方地道了歉。炯炯有神的杏眼看上去十分真诚,语气却与刚才说谎时一模一样,让人摸不透到底有几分真假。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早点解决那只讨厌的鬼吧,我受够这乡下地方了。”猗窝座活动了一下肩膀,炼狱刚才手下一点都没留情,肩膀被拧得生疼,要是普通人恐怕早就脱臼了。

“唔嗯!说的是!”

事实证明,泥土中掩埋着的不仅仅是破碎的碗,还有不少细碎的人骨,从骨头的大小来看,很可能属于未发育的幼童。随着夜晚的降临,泥土中的腥气越来越重,这是个没有月亮的黑夜,最适合恶鬼出没。两人绕着村子走了一圈,没有发现其他异常,山间十分安静,苍翠的树冠似乎吸收了一切声响,连蝉声都听不到。

他们又回到了地藏像,这一次,被翻新过的泥土边出现了一个庞大的阴影。那东西有人的头颅,但躯干却如爬虫一样扭曲,背后长着羽翼,细长的脚爪正不断翻动着泥土,将一块块人类的头骨挑拣出来。

猗窝座与炼狱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的右手已经搭上了腰间的日轮刀,随时都能发动攻击。猗窝座握紧了拳头,右脚后撤一步,摆出罗针的架势。

“喂!那边的丑八怪!”猗窝座喊道,凝滞的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恶臭,多年的猎鬼经验告诉他,面前的怪物就是这次任务的目标。

怪物猛地拍打了一下羽翼,它的速度很快,羽毛似乎也是强化过的,像刀子一样锋利,要不是灵敏的罗针,猗窝座恐怕会被开膛破肚吧。猗窝座躲闪的同时,给身后的炼狱让出了攻击的空间,火焰卷着赤红的刀身,直直地向前突刺而去。

“炎之呼吸,一之型,不知火。”

怪物的羽翼被生生砍断了一半,鬼血特有的臭味让猗窝座皱起了眉头,但他哪会让炼狱独领风骚,凌厉的拳头不由分说地向另一边的羽翼挥去。

没有月光的黑夜被红色的火焰和青色的拳风照亮了,怪物失去了双翼,也失去了平衡,只能挥舞着锋利的脚爪攻击,但全被罗针侦测到了。异型鬼一般不是最强的,猗窝座沉下重心,打算给它致命一击。

这样的鬼能杀死鬼杀队的上级队士吗?

恶鬼突然停下了攻击,人类女性的头颅张开血红色的嘴唇,空气的流速好像突然加快了,伴随一阵令人毛骨悚然尖啸,猗窝座感到四肢突然沉重起来,还是被什么无形的压力按住了,生生将他的拳头堵在了半空。

“猗窝座!”蜿蜒的火焰旋涡将四周看不见的空气卷了进去,猗窝座立刻感到压力消失了,视野中出现了炼狱那头燃烧着的火焰一般的金发。

“怪不得之前那么多队士都一去不复返,这大概就是它的血鬼术吧。”炼狱说,刚才的声波震得猗窝座鼓膜发疼,炼狱的大嗓门变得更加难以忍受了。

“我猜堵住耳朵也没用吧。”猗窝座咳嗽了一下,试图让闷闷的胸口好受些。

“大概没有!”炼狱回答地很快,这家伙似乎分不清什么叫讽刺,刚才猗窝座明显是在自嘲,并不是在寻求他的意见。

“你为什么没事?”猗窝座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炼狱挥刀的动作十分流畅,火焰旋涡像盾一样将两人包裹在内,暂时抵消了声波的影响。

炼狱终于转过脸来,他仍旧微笑着,但却显得心虚。猗窝座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视线最终停在了他流血的耳朵上。

“炼狱,你这家伙——”

“既然声音是它的武器,那只好让声音失效了!”炼狱大声回答,怪不得从刚才开始他说话的声音便不同寻常地大,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喊叫,原来是戳破了鼓膜,听力瞬间减弱,自然也失去了对音量的掌控。

猗窝座再次握紧了拳头,他似乎很久都没有如此生气了,沸腾的血液在耳边作响,他恨不得立刻将那怪物的头拧下来,让它再也张不了口。

“我来吸引它的注意力,致命一击就交给你了,猗窝座阁下!”炼狱说罢,火焰旋涡便向两边消散了,赤红的刀刃立刻砍了过去。

“破坏杀,灭式。”猗窝座没有犹豫,青色拳风穿过赤红的火焰,恶鬼还来不及施展下一次血鬼术,脖子就被生生拧断了。

“干得漂亮,猗窝座阁下!”

遮蔽天空的乌云散开了,始终不见踪影的月亮终于露了面,照亮了炼狱火焰般的头发和灿烂的笑容。不知为何,明明是夜晚,猗窝座却想起了夏日的艳阳。

也许他并没有那么讨厌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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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该不会是看上炼狱那小子了吧。”酒过三巡的宇髄曾经这么对他说,那时猗窝座正将酒壶中的最后一滴酒灌进嘴里,听到这句话,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咳咳咳咳,说什么胡话呢?”猗窝座咳了好几下,“要暗算我好歹也换个堂堂正正的方式吧,宇髄。”

“不好意思,忍者的词典没有堂堂正正这四个字。”宇髄用手指挖了挖耳朵,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而且,要是你问心无愧,那有什么好心虚的。”

茶屋的布置十分雅致,由于天热,二层的窗户全都打开了,夏日的晚风吹得人十分惬意,加上丰富的酒水和菜肴,也只有见多识广的宇髄能找到这样的好去处吧。

“谁心虚了?”猗窝座恨恨地将自己的酒盏重新满上,在场的所有人都自斟自酌,不在乎礼仪,因此他粗鲁的举动也丝毫不显得奇怪。

“上次任务回来你们就老是黏在一起,像蝶屋那几个小姑娘似的。”宇髄竖起一条腿,将手肘搁在膝盖上,青色条纹的和服下摆随之散开,加上本就松散的领口,显得风流无比。

什么叫老是黏在一起?猗窝座面色不善地皱了皱眉。上次的合同任务两人都受了些轻伤,猗窝座只是皮外伤,但炼狱比较惨,鼓膜修复是个不费力却费时的活,必须静养。他背后受了些小伤,不能仰躺,但俯卧又会增加内耳的负担,于是只能侧躺着。百般聊赖之下,除了与邻床的猗窝座聊天,还能做什么呢?

机能回复训练也是一起参加的,除了精湛的剑术,炼狱的反射神经也很好,两人又都不服输,为了小游戏,打碎了好几个茶杯,差点把蝶屋的屋顶都掀了。第二天虫柱便笑眯眯地将他们请了出去,“反正您两位精神都这么足,就用不着我们蝶屋了。”

炼狱邀请他去本家宅邸继续比试,猗窝座怎会放过这般好机会?比试很快变成了定时的训练,然后是训练间歇的休憩、训练的午餐,最后变成了晚饭后的散步。仔细想想,那段时间他几乎等于住在了炼狱本家,怪不得宇髄会说他们整天黏在一起。

“怎么样,没话说了吧?”宇髄抿了口杯中酒,与猗窝座不同,他显得十分从容,毕竟心虚的人可不是他。

“关你什么事?”猗窝座反问回去。天地良心,他可没有心虚,只不过一向独来独往的他最近确实跟炼狱走得太近了,就连蝶屋那三个小姑娘都拜托他给炼狱捎东西,当时猗窝座满口答应,回头想想为什么不让她们直接用鎹鸦呢?

“用问题回答问题,可是心虚的表现啊。”宇髄笃定的笑容叫人恼火,他有三个魅力十足的妻子,在鬼杀队里是人尽皆知的谈资。也正因如此,他总是对诸如此类的话题极感兴趣,也自诩比其他队士更有感情经验。

要不是已经喝了太多酒,猗窝座早就一拳揍过去了。可惜,现在他脑袋昏昏沉沉,四肢虚浮,连宇髄那张欠揍的俊脸都模糊成了一片,该死,他就知道宇髄主动请客肯定没安好心,不该喝得这么放肆的。

“是又怎么样?你还不是老是跟不死川一起喝酒。”猗窝座嘴硬道,用下巴指了指对面闷头喝酒的不死川。

“啧,少扯上老子。”不死川凶巴巴地说。诚然,炼狱和猗窝座都是颇具实力的柱,但他既不会对付大嗓门的炼狱,也不会对付总是喊打喊杀的猗窝座,他一点也不想卷入这两人的破事。

“诶,素山,别这么固执嘛。”宇髄摸了摸下巴,“炼狱家声名在外,炼狱那小子的剑术自不必说,长相也端正,就算你看上他也没什么丢人的嘛。”

“我跟杏寿郎都是男人,别说这么恶心的话。”猗窝座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经过上次的合同任务,他承认炼狱杏寿郎剑术高超,待人有礼,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世家少爷。诚然,炼狱有天然的一面,对个别常识的理解不足,但在猗窝座看来,这反而增加了他的魅力。

等等,魅力?

“虽然我看不惯素山,但在这件事上不得不同意他的话。”不死川不情不愿地插了一句。刚才的对话似乎影响了他的胃口,吃了一半的香鱼也失去了吸引力。

宇髄皱了皱眉,随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难怪,猗窝座和不死川都不是武家出身,自然对众道不甚了解。宇髄身为忍者,对此类轶事再了解不过了。事实上,平安时代以来,忍者中精于此道的少年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敌方本将大营,甚至能收集到女忍都无法接触到的情报。忍者教育让他先入为主了,宇髄无奈地捏了捏鼻梁,看来今晚他非但看不成猗窝座的笑话,还必须充当后者的恋爱顾问,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那我换个问题。”宇髄考虑一番后才开口,“你欣赏炼狱,没错吧?”

猗窝座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对同性欣赏到了一定程度,就会有去表白的冲动。”

“我都说了——”

“仔细想想再回答。”宇髄打断了猗窝座的话,英俊的脸上没有一丝平时的玩世不恭,认真的表情似乎难以在战斗之外的时候看到。

要说欣赏,那自然是欣赏的。猗窝座的脑海里浮现出炼狱那张笑眯眯的脸,上扬的眼角和炯炯有神的目光显得十分精神,与他利落的剑术相得益彰。锻炼的时候,炼狱对自己的要求几近严苛,好几次猗窝座不得不强行叫停,而炼狱会透过被汗水浸湿的金发看他,金橙色的眼眸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其他什么。猗窝座的拳法主要是贴身近战,炼狱的体术不及他,每次都被猗窝座压着打,有一次猗窝座真的把对方压在了身下,双腿紧紧圈住炼狱的腰,拳头离那双漂亮的眼睛只有一步之遥。炼狱重重喘着气,晶莹的汗珠沁满了额头,饱满的嘴唇一开一合,但眼神却没有丝毫的退缩,反而微微抬起下巴,似乎在向猗窝座发起挑战。

炎之呼吸的发力来源主要是下半身,因此炼狱的双腿修长有力,而他似乎从不吝啬展示自己的身体,每次锻炼后总是毫不在意地脱得只剩内裤去井水边擦身。猗窝座能看到他柔韧的腰和结实的背部,手臂和肩膀的肌肉虽不如自己,但也比一般的剑士要强壮不少。有那么几次,猗窝座几乎要忍不住伸手去触摸后腰处美妙的凹陷了。

但他只是为了试一试那柔韧的肌肉摸上去是否像看上去那样美好。

“看来没有回答的必要了。”宇髄捏了捏鼻梁,就猗窝座那副傻乎乎的表情,说他对炼狱没意思,谁会相信?

猗窝座仍然沉浸在炼狱美好的后腰曲线里,苍白的脸颊逐渐泛出了粉色,不知是由于清酒上了头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喂,这就是你故意没叫炼狱的原因?”不死川悄声说,用肩膀撞了撞宇髄,后者仍旧挂着叫人摸不透的微笑,看来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什么叫故意?我可是邀请了,谁让他今天非要回家呢?”宇髄无辜地眨了眨眼。

炎柱大人每逢十五必要回本家,消息灵通的宇髄怎会不知道?不死川撇了撇嘴,心里暗暗记下一笔,千万别小看音柱的忍者基因。

“素山,再告诉你个好消息——”宇髄笑眯眯地开口,但猗窝座总觉得那笑容太过幸灾乐祸,像是在看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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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启,猗窝座阁下


近来可好?听说你又出任务去了,祝武运昌隆。

我的任务刚结束,托主公大人的福,盂兰盆节领了三天休假。如果那时候你已经回来了,能否与我一起去驹泽村的夏日祭呢?

随信附上的是金平糖,不嫌弃的话还请尝一尝。


炼狱杏寿郎


猗窝座又将短信从头到尾读了一遍,炼狱的鎹鸦耐心地等待着回复,既不吵也不闹,甚至都没有讨一块碎肉吃,倒是与家教良好的主人一模一样。猗窝座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正在藤花之家休息,手边倒是有笔墨,但一时不知道该写什么。

炼狱的字工整而端正,与他本人一样,每次通信,猗窝座都对自己蜘蛛爬一样的字感到自惭形秽。盂兰盆节就是明天了,要是现在启程,或许能赶上夏日祭最后的烟火。想到这里,猗窝座便不再浪费时间,他铺开信纸,飞快地写下了几行简短的回复。与炼狱完美的书信格式不同,他的回复上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只在信纸底端勾画了一株缀满了花朵的铃兰。

猗窝座用食指碰了碰鎹鸦的头顶,后者抖了抖翅膀,乖巧地伸出一条腿,让猗窝座将回信绑了上去。猗窝座从队服裤袋里摸出几颗橡子和野果,这本是为他自己的鎹鸦准备的,正好能犒劳长途跋涉的鎹鸦一番。

“辛苦了,要。”

名为要的鎹鸦很快将橡子和椰果吃了个干净,感激地啄了啄猗窝座的掌心,随后便飞出窗口,消失在了黑夜中。

吃东西的样子也跟主人一模一样,猗窝座不自觉地勾起嘴角。他又抽出一张信纸,简短地汇报了本次任务的结果,然后绑在了自己的鎹鸦腿上。

“嘎!嘎!”脖子上套着与猗窝座脚环同色串珠的鎹鸦不开心地叫了几声,大概是眼看着自己的零食被分走,所以在闹脾气呢。

“别那么小气,弥三郎。”猗窝座安抚道,为什么自己的鎹鸦就不像炼狱的那样好脾气呢?

弥三郎狠狠啄了他的手指一口,在猗窝座能反抗前,迅速展开翅膀飞走了。

这暴躁脾气真不知道像谁。猗窝座将出血的手指含进嘴里吸了吸,一股血腥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弥三郎这小子下口真不轻。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他必须上路了,否则就没法赶上夏日祭了。

月凉如水,夏季已经快要接近尾声,尽管白天仍然艳阳高照,但夜晚温度急剧下降,尤其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猗窝座的队服几乎没有任何保暖作用,裸露在外的手臂和胸膛感到一阵寒意,布满刺青的皮肤表面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从这里到驹泽大约一天半的路程,但对鬼杀队员,尤其是柱级队士而言,呼吸能加快身体机能,将路程缩短一半也不是不可能。更何况,猗窝座此时归心似箭,他迫不及待地想看一看杏寿郎的笑容,尤其是长时间的任务后,还有什么比阳光一般的炼狱更能驱散黑夜中的恶鬼呢?

上次的酒局后,猗窝座仍然时不时会想起炼狱,但比起剑术,更多的是炼狱各种各样生动的表情。见到红薯时亮晶晶的眼睛、笑起来时上扬的嘴角、还有下达命令时坚定的眉心,每一个都让猗窝座都想收藏起来,再不让人看见。这也许就是宇髄所说的“看上了人家”。

猗窝座的脚程比想象的还要快,他甚至没有停下来休息,终于在第二天傍晚来到了位于驹泽村外围的炼狱本宅。太阳快要落入地平线了,落日的余晖将他红梅色头发罩上了一层可爱的金光。由于赶了大半天的路,他浑身都是汗,本就脏兮兮的队服更加看不得了,但还好,总算赶上了。

“杏寿郎!”猗窝座对斜靠在本宅门口的金发身影挥了挥手,后者一身乳白色的浴衣打扮,深色的腰带上插着一把折扇,与身着队服时的热烈不同,现在他看上去几乎是温和的。

“猗窝座!”炼狱转过头来,也挥了挥手。金橙色的眼睛笑得弯弯的,但在看到猗窝座狼狈的模样后,立刻又惊讶地瞪大了,“这是怎么了?掉水沟里了?”

猗窝座低头看了看自己缀满汗珠的胸膛,队服上还有些可疑的暗色污渍,像是结了痂的血。手臂上都是树枝造成的小刮伤,加上东一块西一块的尘土,怪不得炼狱会这么开他玩笑呢。

“我可是赶了一整天的路,你不犒劳我就算了,还要拿我取笑。”猗窝座故意装出生气的样子,“我生气了。”

“哈哈哈,我又没有嫌弃你。”炼狱大笑起来,他的笑声还是那么有穿透力,胸腔的震动将猗窝座的疲惫一扫而空,“但祭典上的其他人可就不好说了。”

炼狱说着,上前一步,用手掌碰了碰猗窝座的前臂,拇指抹去了混合着汗液和刮伤处血液的污渍。他没有抽回手,而是将猗窝座引进屋,一直来到后院的井水边。

“先擦擦身吧,不知道我的浴衣你能不能穿。”炼狱歪着头,上下打量了猗窝座一番,嘴里还念念有词,似乎在考虑怎样的浴衣花纹与红梅色的头发最为相配。

猗窝座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吓到了,他之前所说的“犒劳”只是开玩笑的,他可不指望养尊处优的炼狱能亲自动手帮他梳洗。因此当炼狱将湿漉漉的棉布按在他背上时,面对恶鬼也面不改色的猗窝座惊讶得差点跳了起来。

“怎么了?是太凉了吗?”

猗窝座深呼吸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才平复了怦怦直跳的心脏。今天的炼狱似乎与平时不太一样,尽管表面上大大咧咧,但良好的家教让炼狱总是与人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刚才他竟然会主动触碰自己,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就好。”猗窝座不由分说地夺去了炼狱手中的棉布,纯棉的吸水性很好,浸透了井水的布料摸上去凉凉的,缓解了一路走来的燥热。

炼狱抿了抿嘴角,但也没有继续坚持。从刚才开始就挂在唇边的微笑似乎隐去了,但很快他便又笑了起来,也许刚才一瞬间的表情变化是猗窝座的错觉吧。

“既然如此,那我去给你找一件合适的浴衣,总不能穿队服去祭典吧。”炼狱愉快地说,不等猗窝座回答,转身向后院走去。他穿了与浴衣相配的木屐,走在石板路上会发出哒哒的响声,颇有情趣。

猗窝座目送他离开,直到那头火焰色的金发消失在拐角,这才长长舒了口气。谢天谢地,刚才炼狱实在离得太近了,他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铃兰的熏香,刚才他满脑子都是炼狱精壮的身躯,那家伙恐怕不知道猗窝座对自己有超越友情的非分之想吧。

杏寿郎也太不设防了,猗窝座想。

炼狱挑的是一件青色的条纹浴衣,配梅红的腰带,正好与猗窝座的头发相配。炼狱比他略高一些,但肩膀更窄,好在浴衣宽松,将领口扯开一些便能将就。

“反正你本来就露着胸口么。”炼狱说,猗窝座知道他指的是被自己改造成马甲形状的队服,但天地良心,他又不是为了露而露,完全是因为剪裁合身的队服行动不变,难以施展拳法罢了。如此想来,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提高杀鬼的效率,哪有炼狱说的那样不堪。

“今天的杏寿郎真不饶人哪。”猗窝座嘟囔道。他许久没有穿传统和服了,尽管是休闲的浴衣,但过窄的下摆还是让他有些不习惯。

“你说什么?”炼狱凑了过来,故意将一只手放在耳边,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没有。”猗窝座轻咳了一声,他又闻到了清爽的铃兰香,杏寿郎平时会用这么多熏香吗?

两人很快来到了驹泽村中央的祭典所在地,天已经完全黑了,提前搭好的屋台上已经挂上了灯笼,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气味,还有人们的欢声笑语,即使是猗窝座,也不由地放松下来,凌厉的眉眼在昏黄的灯笼下变得异常柔和。

炼狱金橙色的眼睛被点亮了,此刻,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像鬼杀队的炎柱,反而像个见到了新奇世界的少年。他拉着猗窝座穿梭于不同的摊位前,很快,他的双手都被零食塞满了。除了传统的糖苹果,还有新奇的棉花糖,蓬松的糖丝呈现出不同的渐变色,炼狱选了红蓝相间的,先自己咬了一口,然后递给猗窝座。

“唔嗯!很甜,像在吃云一样!”炼狱笑眯眯地说,他刚才吃掉了整个苹果糖,糖浆将他饱满的嘴唇染成了可爱的红色。

猗窝座一点也不爱吃甜食,但谁又能拒绝杏寿郎的笑容呢?

“还真的很甜。”猗窝座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蓝色的部分,糖丝入口即化,一小块就能尝到比豆馅更甜的滋味。

“颜色也很漂亮,”炼狱将棉花糖举起来,对着灯笼观察了一番,“像我和你的招式一样。”

猗窝座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这就是炼狱选红蓝相间的原因?因为颜色与两人的招式相同?猗窝座想起那次合同任务,最后击杀恶鬼时,破坏杀脚式的青光与炎之呼吸深红的剑气交融在一起,确实与糖果的颜色很像。

也许从那时候起,他便将那个火焰一样的身影深深刻进了心里。

“猗窝座?”炼狱实在腾不出手,只好抬起脚尖,轻轻碰了碰猗窝座的小腿。

“……没事,走吧,刚才我看见那边有捞金鱼的。”猗窝座移开了视线,他要将那个身影当做宝藏藏起来,不能轻易被人找到,哪怕是炼狱本人也不例外。

“真的吗?!我们去看看!”不愧是鬼杀队的柱,即使双手都塞满了零食,也一点都不影响行动,如果猗窝座是普通人,肯定已经被炼狱远远抛在了身后。

凑巧,猗窝座也是鬼杀队的柱,于是他毫不费力地追了上去。

炼狱对祭典很熟悉,尤其是看烟花的去处。两人来到屋台后方的一道缓坡,由于没有路,一般人难以攀爬,但对鬼杀队员来说小菜一碟。坡顶有一小块平台,没有树木的遮挡,能将祭典屋台一览无余。

“你竟然还能发现这地方。”猗窝座说,两人正好赶上第一轮烟花的绽放。

“唔嗯,小时候跟父母一起来过。”炼狱回答,他没有看猗窝座,而是被点亮夜空的烟花吸引了。五颜六色的火焰组成不同形状的图案,砰砰砰,短暂地绽放后便又归于寂静,只在深蓝色的天幕上留下一道残影。无论看几次,他都像幼时第一次看见那样移不开视线。

猗窝座也喜爱烟花,以前师傅忙于道场琐事,恋雪身体又不好,平时难有娱乐的时候,只有夏日祭的烟火不会错过。他喜爱烟花绚烂的模样,甚至还成为了某些拳法套路的启发,要是从前,他一定也会像炼狱那样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吧。

但是,现在他的视线却停留在了炼狱身上。炼狱的鼻梁很挺,侧脸的线条刚毅端正,但下颌线还留有一些少年的圆润。他的睫毛虽不像猗窝座这样又长又密,但凑得近了,也能看见细密的浅色睫毛,折射着烟花的光芒,看上去几乎像在燃烧。

猗窝座无法抑制地伸出手,似乎想确认炼狱的睫毛是否真的在燃烧。不知何时,炼狱已经转过脸来,杏仁形状的眼睛眨了眨,睫毛也随之微微一扇。猗窝座再也忍不住,手掌覆上了炼狱的侧脸,拇指顺着眉毛一直摸到眼角,然后将自己的嘴唇贴了上去。略显干燥的嘴唇亲吻了炼狱的眼角,然后是脸颊、鼻尖,最后落在了唇边。

下一轮烟花如期绽放了,但两人已经没有看烟花的闲情逸致。亲吻很快变成了舌头的攻城略地,炼狱的舌头尝起来是甜的,不枉他吃了那么多甜食。猗窝座贪婪地吸吮着炼狱的舌尖,而后者非但没有反抗,反而还主动环住了猗窝座的腰,侧过头,给了后者更好的亲吻角度。

亲吻持续了一段时间,由于缺氧,两人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炼狱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模糊的呜咽,与他平时的大嗓门完全不同,却像一盆冰水那样浇醒了猗窝座。

等等,他在干什么?竟然主动去亲吻了炼狱?炼狱为什么不挣扎?

猗窝座猛地后退一步,手臂捂住自己的嘴唇,金色的眼眸盯着脚尖,不敢抬起头来看炼狱。杏寿郎会用怎样的表情看他呢?震惊?无奈?还是厌恶?

“抱歉,杏寿郎,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发誓绝没有非分之想你别误会……”猗窝座絮絮叨叨地说,语速越来越快,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急于将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隐藏起来,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没有吗?”炼狱打断了他,背景的烟花声很大,几乎盖住了炼狱的声音,但猗窝座依然捕捉到了比平时更温和更低哑的嗓音。

“呃,什么?”猗窝座问,金色的眸子看脚尖、看脚下的泥土、看烟花的倒影,就是不看炼狱的眼睛。

“没有非分之想吗?”炼狱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平缓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感情波动,但猗窝座却被话的内容惊得猛地抬起头来。

金橙色的眼睛倒映出漫天的烟花,看上去湿漉漉的,闪着光,坚毅的眉眼此刻微微下垂,像是无奈的样子,嘴角则抿了起来,又像是生气。

“杏寿郎,你刚才说什么?”

炼狱长长叹了口气,似乎再也受不了猗窝座傻乎乎的发问。他上前一步,再次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然后握住了猗窝座不久前还搁在自己脸颊的手。

“真是块木头,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主动吻我呢。”炼狱压低了声音,为什么平时那样吵闹的大嗓门,此刻却低柔得叫人心痒呢。

猗窝座还来不及回答,炼狱便再次吻了上来,这下猗窝座真的再也听不见砰砰作响的烟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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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告诉你个好消息,虽然你对众道一窍不通,不代表炼狱也不知道。要是对你没点意思,谁愿意跟你这个武痴打架啊。”

音柱的忍者基因果然诚不我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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