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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猗窝炼,现代鬼杀队】File 1 幽灵车站

系列连续剧第一集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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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le 1  幽灵车站


炼狱千寿郎回到家的时候,早就过了晚饭时间。作为新入大学生,他有许多学习社团要参加,再加上讲座,有时候忙起来都来不及吃饭,比如今天,他就是用便利店面包打发的晚饭。炼狱本宅是栋三层楼的一户建,很有些年头了,但维护得极好,外墙看不见任何龟裂剥落之处,院子内的植物也修剪整齐,甚至有个私人花园,特意搭起的架子上攀满了藤花,每到花开时节,绚丽的紫色令人移不开视线。

千寿郎将帆布包换到了另一边的肩膀,从随身斜挎包中掏出钥匙,父母都不在家,这也是他不急着回家的原因。

“我回来了。”千寿郎自言自语道,虽然明知不会有人回答,但良好的家教还是让他习惯性地说出了口。

“唔嗯,欢迎回家!”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千寿郎吓了一跳,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声音的主人是谁。

“兄长?”

炼狱杏寿郎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他惯常的那个位置,双人沙发的一侧。他穿着舒适的帽衫和运动裤,左手拿着一包开了封的薯片,右手正一片一片地将薯片往嘴里塞。见到千寿郎,他抬起捻着薯片的右手,轻轻挥了挥,权当打招呼。

千寿郎将装满参考书的帆布包放下,又脱下外套,挂在客厅的衣架上,顺便看了眼厨房。谢天谢地,没有焦痕、没有爆炸的迹象,一切看上去与他出门前别无二致,看来兄长没有进过厨房。

千寿郎暗暗舒了口气,转过头来面对不应该出现在此的炼狱。今天不是周末,而且父母都去参加书道协会上的温泉旅行了,这也是他晚回家的原因,兄长特地回家难道有什么重要的事?

“您怎么回来了?该不会是队里出什么事了吧?”千寿郎问,作为现任炎柱的亲弟弟,他自然也知道鬼杀队的存在。

“唔嗯,刚结束任务!”炼狱说,咔嚓咔嚓地吃完了剩下的薯片。他的胃口很大,一包薯片远远不够,但就算撕了他的嘴,炼狱也绝不会承认自己是回家来蹭饭的。只是不巧,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对自己厨艺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炼狱只好找出父亲藏起来的零食果腹,要是千寿郎再不回家,他就要把所有薯片都扫荡光了。

“怎么突然回来了?还没吃饭吧?”看自家兄长欲言又止的样子,千寿郎立刻猜到了事实。这本不是什么新鲜事,炼狱虽在外租了一间单身公寓,但他仍然时不时回家吃饭,只不过最近几个月这种情况急剧减少,因此千寿郎在图书馆外的便利店买面包时才没有想起自家兄长来。

“这次的任务很棘手,”炼狱说,在自己的帽衫上比划了几下,“公寓里的衣服都送洗了,只能回家拿。”

千寿郎无需多问就知道炼狱指的是衣服都被血污弄脏了,这倒是个不错的借口,但鬼杀队的任务从来不是什么干净活,今天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光吃薯片怎么够呢,我去弄点炒饭吧。”千寿郎决定不拆穿他,比炼狱矮半个头的青年走进厨房,很快便手脚麻利地捣鼓起来。

“真是麻烦你了,千寿郎!”炼狱跟了过来,用大嗓门掩饰着自己的尴尬。事实上,他已经两个月没有回过家了,一方面是任务太忙,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所有的空闲时间都泡在了猗窝座的公寓。前上弦之叁有一手好厨艺,牢牢抓住了炼狱的胃,而炼狱也不自觉地习惯了对方的陪伴,炼狱少有同龄朋友,更何况是同样拥有前世记忆的,猗窝座刚好填补了这个空缺。然而,几周前的那场闹剧让炼狱开始重新审视自己与猗窝座的友情,仔细想想,谁会与同性朋友分享自己的床?

呸,不是分享,是让给炼狱睡……也不对,怎么越说越奇怪了。

炼狱下意识地开始减少去猗窝座公寓的次数,他们只是聊得来的同龄朋友,对吧?没必要一周六天都泡在别人家里。没错,猗窝座肯定也需要私人空间,况且,就算对方厨艺再好,打了一天工回到家肯定也不愿特地为炼狱做饭。这就是为什么炼狱会在任务后回本宅,本想蹭一顿母亲或千寿郎做的晚餐,可惜扑了个空,只得拿薯片果腹。

千寿郎手脚麻利,用冰箱中仅剩的食材做的即席炒饭色香味俱全,兄弟俩并排坐在双人沙发上,炼狱正大口大口地将炒饭往嘴里送,千寿郎则给自己泡了杯茶,电视里正播放着整点新闻,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昨晚,本市与邻市的有轨电车发生了电路故障,所幸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市轨道公司正着手调查此事,部分电车线路时刻表可能有所调整,请市民朋友们注意。下一条新闻……”

“今天课间大家都在讨论这个。”千寿郎用一种聊天似的轻松口吻说,新闻已经讲到了高企的输入性通胀,不消想就知道他指的是上一条电车故障的新闻。

“唔?千寿郎的同学们都是电车通勤的?”炼狱咽下最后一口炒饭,饭粒颗颗分明,不油不腻,如果千寿郎是个女孩的话,一定是个极好的新娘。

“不是啦,兄长不知道最近讨论度最高的tag吗?”千寿郎掏出手机,点了几下屏幕,随后递给炼狱。

“幽灵车站?”炼狱如实读出了屏幕上的字,社交媒体的讨论thread已经有几千条那么长,炼狱怎么也找不到最初的那条了,“这是什么新型鬼故事吗?”

“一开始是论坛文字直播,后来原作者突然不再发帖了,网友们的猜测一直没停。原作者本来乘坐的就是出故障的那条线路。”

“也许只是年轻人的恶作剧吧,或是什么鬼故事。”炼狱顿了顿,“那辆电车是城际的,末班车到站的时候肯定超过凌晨1点了,据我所知,邻市的市中心离居民区有一段距离,谁会坐那班车回家呢?”

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但其实炼狱心思缜密,尤其擅长理性思考。因此心灵现象、幽灵、鬼怪等故事吓不到他,去年万圣节,被他念叨烦了的宇髄甚至将他从变装舞会现场踢了出来。

“原作者的直播很精彩,当做故事来读也未尝不可。”千寿郎喝完了杯中的茶水,毕竟是炼狱的亲弟弟,他对同学间的讨论大多也置之一笑。

炼狱摇摇头,现在的大学生就没有其他更有意义的事干了么。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大学社团的话题,随后千寿郎话锋一转,问起了鬼杀队的任务,炼狱脑中立刻浮现出猗窝座的俊脸,不知从何时起,猗窝座几乎与猎鬼成了同义词。有了对方的帮助,猎鬼的过程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松,任务结束后他们会一起吃夜宵,有时候是24小时营业的披萨,有时候是猗窝座亲手做的三明治。

怎么又想起这个了,炼狱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知猗窝座是否也如此频繁地想起自己?

“兄长?”

“不……没有,最近的任务没有什么特别的。”炼狱回过神来,强迫自己露出惯有的微笑。他已经放弃将猗窝座赶出自己脑海的企图了。

“别太累了,兄长的黑眼圈比我大学新生都严重。”千寿郎半开玩笑地说,炼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眼角,虽然鬼杀队的任务总是日夜颠倒,但炼狱的睡眠从未被打乱过,怎么就有黑眼圈了呢?

“唔嗯,真是丢脸……”炼狱嘟囔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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猗窝座耐着性子,观察着空荡荡的车厢。这是条很有年头的城际线路,车厢也显得很旧,座椅上罩着的深红色绒布已经磨损得发白,猗窝座身边的座椅上还留有几道斑驳的污渍。内部的装饰也过了时,车门上还贴着十年前的啤酒广告,没有装电子屏,要想知道自己在哪站下车,还得去密密麻麻的纸质线路图上找。幸好,这条线路是唯一路过城郊树林的,孤零零地延伸至外,像一只求救的手。

猗窝座忍不住用脚尖敲击着地面。他是从始发站上车的,一开始车厢内还有些上班族,出了中心城区,偶尔也能见到一些去超市采买的主妇和放学的学生,但这些乘客都在最后一个换乘站下了车,现在整个车厢内只剩下他一个乘客。

粉色头发的青年穿着惯常的T恤和连帽外套,他之所以特地提早结束了打工,独自坐上这辆开往偏僻城郊的列车,是因为接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

上一世,猗窝座没有见过宇髄天元,对其的印象停留在击杀上弦之陆的柱上。因此,对猗窝座而言,对方只是几周前出现在自己公寓的不速之客之一。宇髄身材高大,一头银色的头发很引人注目,但给猗窝座留下最深刻印象的,还是他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好像看穿了猗窝座昭然若揭的私心似的。

接到电话的时候,猗窝座正在抽烟,差点就要按掉陌生号码的来电了,但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第六感,他还是接了起来。

“喂?”

“猗窝座,对吧?”电话那一头传来略显沙哑的男中音,“我也不多啰嗦,你最近见过炼狱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别说见过杏寿郎,他已经有十几天没有收到对方的任何消息了。而一向以态度强硬著称的猗窝座也没有主动联系炼狱,也许杏寿郎终于发现了他不可告人的秘密?也许杏寿郎不愿回应他的亲密?猗窝座不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在他短暂而又漫长的人生里,他第一次决定做个缩头乌龟。

“我上一次见到杏寿郎与上一次见到你的时间一样。”

猗窝座拐弯抹角的说法让宇髄嗤笑出了声。

“我就开门见山地说,我们所有人都一周没见过炼狱了。”宇髄正色道。

“杏寿郎又不是小孩子。”鬼杀队的所有人似乎都对炼狱有种特殊的保护欲,猗窝座向来不认为炼狱是需要保护的那一方,“你们也管得太宽了吧。”

“毕竟我们不像你这么了解杏寿郎嘛。”宇髄故意重读了杏寿郎三个字,本就低沉的嗓音形成了胸腔共鸣,听上去让人牙痒痒,“最近城郊铁路终点站附近报告了不少失踪案,炼狱那小子自告奋勇去调查了。”

“幽灵车站?”猗窝座立刻想到了最近社交媒体上最火的话题,他以为只是为了博取眼球的故事,难道是鬼所为?

“柱的单独任务一周以上没有联络也正常,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宇髄又加了一句,他的语气轻松,甚至带着些调侃意味,“就当是个友好的提醒。”

猗窝座想问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联系方式的,但宇髄先一步挂了电话,只留下嘟嘟的忙音,仿佛在嘲笑他的患得患失。

与炼狱不同,猗窝座是个普通的二十代青年,也有着二十代青年特有的网络依存症,因此不可避免地听说了幽灵车站的故事。他当然不会被这种拙劣的鬼故事吓住,但车站附近发现了尸块,那就只剩下了两种可能:鬼,或是某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

想到这里,猗窝座立刻掐灭了烟,向店长告了假。当然了,他完全相信炼狱的能力,无论是鬼还是人,炼狱不会轻易认输的。但话又说回来,还有比这更妙的主动寻找炼狱的借口吗?

“友好的提醒”,说得一点不错,猗窝座走进车站汹涌的人流时想。一个半小时后,猗窝座坐上了开往终点站的电车。时值黄昏,天空被染成了血一样的颜色,阳光逐渐消散,夜幕正一寸一寸地侵蚀着光明。由于轨道年久失修,电车运行得并不平稳,晃动反而形成了某种奇特的节奏,空无一人的车厢和窗外仿佛不属于世间的景色,的确是鬼故事的绝佳背景。

“下一站,终点站——”到站广播响了起来,这趟列车还保留着人工广播的习惯,车掌的声音模糊而低沉,很难听清具体内容。据猗窝座的观察,之前下车的乘客都没有注意车内广播,说明他们对路线图了如指掌,不需要广播也能知道在哪站下车。

列车剧烈抖动了一下,速度逐渐慢了下来,高大的树冠遮住了血红色的天空,随后一座老式的车站映入了眼帘。站牌是木制的,站名已经被磨损得几乎看不清,猗窝座走出车厢,寒冷的空气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太阳已经完全沉入了地平线,血红色的黄昏变成了薄薄的紫色,林间特有的潮湿让周围起了一层雾,猗窝座几乎看不见几步远的轨道了。

列车停留了一小会儿,随后又启动了,看来这座车站并没有供列车过夜的双轨。也就是说,末班车后,这座车站就会彻底无人问津。老式车站是开放式的,猗窝座往站台边缘走了几步,金属轨道已经氧化成了黑色,底下的枕木也大多腐朽了,似乎能一踩就碎,怪不得会发生脱轨事故。

猗窝座长长吐了口气,戴上兜帽,往出口走去。这座车站有两个出口,但其中一个被封闭了,唯一的出口前有一台投币机,这条线路还保留着出站才买票的传统。没有工作人员,一起全靠乘客的自觉,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这条线路没有任何换乘站的原因。猗窝座数出几枚硬币扔了进去,清脆的金属声响引起了一阵回音,让本就渗人的环境更可怕了。

这一切都吓不到猗窝座。前上弦之叁毫不犹豫地走进了被夜色笼罩的树林,他能闻到一股树木和青草特有的气味,但没有血腥味和腐臭,直觉告诉他就算这里有鬼,所在之处也不是附近。树木高大而茂密,暗淡的月光照亮了狭窄的林间小道,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周围安静得连鸟叫都听不见。猗窝座脚步轻快地行走在林间,周围的一切让他有种奇妙的熟悉感,当他还是上弦之叁时,他也是这般轻巧地穿梭在林间,尖锐的杂草和碎石对裸足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当然了,以上弦的自愈速度,就算脚底被划破也能瞬间愈合。

猗窝座的球鞋踩断了一根掉落的枝条,咔嚓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空气。可惜,现在他已经没有那样的自愈能力,不得不像普通人一样,用球鞋和长袖外套武装自己,用炼狱的话来说,脆弱是人类的魅力之一。

身为上弦之叁的猗窝座不理解这句话,但现在他似乎有所感同身受。他伸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黑色兜帽遮住了引人注目的粉色短发,黑色的身影完美隐没在了夜幕中。

猗窝座在林间穿行了许久,周围的景色没有丝毫变化,无穷无尽的树林,就连弯月的位置都纹丝不动。由于地处偏僻,手机没有信号,电子钟显示着现在是晚上9点21分,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了2个多小时,以他的脚程来算,行走的距离不小于15公里。这片树林有这么大吗?

今晚首次,猗窝座感到了一丝不安。他十分肯定自己没有睡着,所以无穷无尽的树林并不是梦境,但是城郊的树林不可能面积这么大。正当他打算回头时,前方出现了一圈暖黄色的光点,像是黑暗隧道的出口,也许他终于穿过了树林?猗窝座加快了步子,小跑着向光点走去。

一条铁道蜿蜒而过,延伸到一座木制建筑里,光点是建筑的照明,入口却很暗,一台磨损严重的投币机挡住了本就狭小的通道。

2小时前,他就是从这座年久失修的站台出来的。

不对劲,猗窝座停下了接近的脚步,这一路走来他一直都保持着同一个方向,虽然手机没有信号,但内置的指南针还能用,他始终在向南前行,怎么说都不可能会重新回到车站。除非……

除非,某种不属于世间的力量扭曲了空间,就像有人将一根绳子的两头连接在了一起。而猗窝座就像攀在绳子上的蚂蚁,任凭这种力量摆布。

“你就是科幻小说看多了。”炼狱说这话的时候,他正躺在猗窝座的沙发上,将新口味的甜甜圈往嘴里塞。

“血鬼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就是科幻么。”猗窝座将冒着热气的咖啡搁在茶几上,咖啡特有的香气也无法驱散空气中的甜腻。

“唔嗯,我还没遇到过会血鬼术的鬼呢。”炼狱说,要不是猗窝座太了解他,他刚才的语气听上去几乎是遗憾的。

炼狱说的不错,令和时代的鬼大多是没有血鬼术的异形鬼,虽然力量和速度比一般人类强,但对使用呼吸法的剑士而言,构不成什么威胁。

“上次那只有着螳螂前肢的家伙适合去演B级片,但主流惊悚片就显得有些过时了。”猗窝座将炼狱伸直的双腿抬起来,挤进空出的沙发,然后将它们搁在自己的腿上。全程炼狱一点动的意思也没有,也许是红薯味的甜甜圈太过美味,又或者他对猗窝座的存在已经像空气一般习以为常了。

“我认为这算是好事!”炼狱咽下最后一口甜食,中气十足地宣称。他的嗓门很大,极具穿透力,但他躺着的模样可一点都看不出炎柱的气势。

猗窝座啜了口咖啡,算是默认。他将一本厚厚的参考书摊开在炼狱的小腿上,除了打工,他还在短期大学进修,最近正好是期末考试时间,必要的复习总不能少,哪怕是为了不浪费学费。他戴着金属边框的眼镜,意外地与他精致的五官十分相配,少了些凶狠,多了份书生气。

炼狱曾说他戴眼镜的模样十分英俊,为了多看一眼炼狱说这话时的笑容,猗窝座增加了戴眼镜的次数,当然,炼狱不需要知道这些。

“猗窝座。”

炼狱叫他名字的时候从不拖泥带水,金橙色的杏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火焰一般的瞳孔清澈异常,他能看见自己的倒影。有好几次,他几乎都要忍不住凑过去亲吻炼狱饱满的嘴唇了,但在最后时刻都可耻地退缩了。

好不容易才让杏寿郎卸下防备,他不想破坏两人脆弱的亲密关系。

“猗窝座。”

不,别再叫他了,猗窝座不知道自己的自制力还能坚持多久。

“猗窝座。”

猗窝座猛地回过神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站在了投币机前,正打算跨过与腰齐高的横杆。叫他名字的声音并不是他的想象,而是来自头顶某处,猗窝座抬起头,正对上一双炯炯有神的黑色眼睛。

那是一只全身漆黑的鎹鸦,羽翼丰满,油光水滑,一双尖利的鸟喙震动了几下,猗窝座,简单的三个音节正是他的名字。

“……要?”猗窝座见过炼狱的鎹鸦,无论是前世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还是这一世阳光充沛的午后,这只漆黑的动物生生吃完了一整袋吐司,猗窝座不得不去便利店新买一袋。不愧是杏寿郎的鎹鸦,与主人有着一样的胃口,猗窝座嘟囔这句话的时候,炼狱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记肘击。

“猗窝座。”鎹鸦又叫了他的名字,用的是炼狱的声音,略带沙哑的男中音,就连微妙上翘的句尾都一模一样,要不是这声呼唤吸引了他的注意,猗窝座就要走进那座诡异的车站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猗窝座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停在自己肩头的鎹鸦的脑袋,后者立刻抖动了一下,发出鸟类特有的咕咕声,“我猜你是来带我去找杏寿郎的?”

鎹鸦斜睨了他一眼,似乎在表达‘这还用说’。猗窝座想问它炼狱身在何处,为什么知道自己会来找人,但仔细想想,这么做就像对着毛绒玩偶诉衷肠的小女孩一样,猗窝座实在拉不下脸来。

“那这就走吧。”猗窝座轻快地原地跳动了几下,鎹鸦立刻展翅飞向了夜空,尽管夜幕深沉,但猗窝座仍能清楚地看到鎹鸦的翅膀轮廓,也能听见羽翼扇动的气流声,因此他没有犹豫地跟了上去。

鎹鸦先是向西行进了一段,然后转向北,没多久又折返回来,这次向东,饶是空间感极佳的猗窝座也很快失去了方向,他似乎在原地转圈,又似乎向某个方向前进了很久,周围都是千篇一律的树林,要不是头顶的鎹鸦,猗窝座一定以为自己再次陷入了迷宫般的循环。

鎹鸦突然停了下来,再次落回了猗窝座的肩头。他仍旧在茂密的树林中,但一些树干上出现了刮痕,略微低矮的灌木上则绑着几根彩色布条,猗窝座认出这是户外徒步惯用的标记,便于寻找回程的路。这是否说明了他终于回到了有文明社会踏足的地方?

不远处传来树枝被踩断的咔嚓声,猗窝座立刻警戒起来,他仍旧感受不到鬼的气息,但也许这次的对手十分擅长隐藏自己,不能掉以轻心。他屏住呼吸,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其他动静了,这才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向声音的来源走去。

绕过一颗歪斜的树,他来到一片林间空地。地上的落叶和树枝被清理过,露出干燥的泥土,踩上去要硬一些。脚边的泥土中露出半张塑料纸,似乎是某种食品包装,红色已经斑斑驳驳,与自然环境格格不入。这块空地也许是徒步客们的过夜处,帐篷造成的孔洞仍然清晰可辨。但真正让猗窝座移不开视线的,是盘腿坐在空地中央的身影,黑色西服和衬衫,防水外套,还有那头火焰一样张扬的头发,不是炼狱又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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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狱已经这片林子转了一晚上,但没有丝毫走出去的迹象。不仅如此,他很快发现,周围的树木都是一模一样的,树皮的褶皱、树干的粗细、枝条的方向,甚至叶片的颜色都完全一样,像是复制粘贴那样。

复制粘贴?炼狱停了下来,走向最近的那棵大树,仔细观察起来。他一直沿着林间小径穿行,很难想象人迹罕至的树林间会有这样一条便捷的小径,脚下的土地很平整,没有任何阻挡脚步的断枝或碎石,出于某种惯性,他没有想过要偏离这条小径。但太过千篇一律的景色提醒了他,也许周围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呢?就像小时候玩过的像素游戏,为了节省制作时间,会将同样的素材简单地复制粘贴,比如一片树林可能都源自同一棵树的素材。现在的情况是否也是这样?

炼狱在那颗参天大树边停下,伸出手,想触摸一样凹凸不平的树皮,但手指还没碰到树干,就被一股力量弹开了。炼狱吃痛地嘶了一声,指尖传来灼烧般的疼痛,几乎要融化他的皮肤,但低头一看,手掌上没有任何伤口,由于一直在跑动,皮肤还透出了些许粉色,看上去不能更健康了。

炼狱是个实用主义者,不相信超自然力量,但人力显然无法做到这些,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只有血鬼术了。

早知如此,上次就不该那么说的,炼狱想。他记得自己曾用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语气向猗窝座抱怨,这一世还没遇见过会使用血鬼术的恶鬼,看,现在报应就来了。他不但遇到了血鬼术,还是异常棘手的血鬼术。

炼狱抽出腰间的日轮刀,鲜红的刀刃像熊熊燃烧的烈火,照亮了冰冷的夜幕。既然周围的景色都不是真实的,那也就算不上破坏林业资源了吧?

“炎之呼吸,一之型,不知火——”

刀身周围卷起了一片烈火,飞快地向前突刺而去,火焰包围了树木,但炼狱没有砍中任何东西,刀刃毫无阻力地继续向前。树林渐渐消失了,像是一张被掀开的帘子,很快,一片林间空地便出现在了炼狱面前。

炼狱收了招,攻击没有找到出去的路,但好歹他来到了明显有人踏足过的地方。手机仍然没有信号,时间告诉他已经要天亮了,但头顶的弯月一点下落的迹象也没有,他像是被黑夜包裹在了某种奇妙的空间里,时间在此没有意义,就像四周凝滞的空气。

真伤脑筋。炼狱叹了口气,他索性关上了手机,以节省电量。他不打算继续出招了,如果一切的元凶决定攻击,他需要保存体力,以最好的状态应战。

“要,你觉得你能认出回去的路吗?”炼狱打了个响指,漆黑的鎹鸦从隐蔽的树冠间飞了下来,停在了他的肩头。如果血鬼术制造了某种异空间,也许身为动物的鎹鸦可以飞出去,再怎么说,起码能从制高点观察周围的环境。

鎹鸦咕咕哼了一声,用鸟喙啄了啄炼狱脸颊边的碎发,随后展开翅膀,向那轮渗人的弯月飞去。不久后,忠诚的鎹鸦就带着一身黑衣的猗窝座出现在了炼狱的面前。

炼狱向粉发青年招了招手,后者快步走过来,他的脚步那么快,以至于栖息在他肩头的鎹鸦由于受不了颠簸而飞到了半空。猗窝座在炼狱面前停下,金色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炼狱一番,确定后者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外伤,外套上虽沾有泥土,但没有可疑的污渍,他这才将放下了心。

“真没想到会是你,猗窝座。”炼狱尽力装出轻松的语气,他怎么好意思承认,过去的几小时自己一直希望猗窝座能出现自己面前呢?

“怎么,失踪了一周,见面第一句就是这个?”猗窝座挑起一根眉毛,尽管轻易看穿了炼狱的小伎俩,但他现在不打算拆穿。

“唔嗯?一周?今天才是单独任务的第一天而已!”炼狱转头望了望天,“最多也就是一晚上,不过月亮一直没动,我也不确定。”

猗窝座也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弯月如勾,歪斜地挂在头顶,似乎暗示着现在是午夜。不,不可能,鎹鸦出现的时候是9点半左右,从体能角度考虑,赶到这里的时间不会超过1小时。想到这里,猗窝座掏出手机,但电子屏幕上的数字停留在了9点21分,正是他第二次见到车站的时间。除了电子钟纹丝未动,手机信号也消失了,甚至连一个紧急电话都打不出去。

“我试过了,没用的。”炼狱说着,也掏出自己关了机的手机,“所以我才关机保存电量。”

“你说今天是单独任务的第一天?”猗窝座不死心地又戳了几下屏幕,炼狱被他孩子气的举动逗笑了。

“嗯,我坐电车来的,天黑之后再开始巡逻。”

“看来这次的对手不那么好对付啊。”猗窝座叹了口气,抬起头来,对上炼狱好奇的杏眼,“按宇髄的说法,你已经一周没有与总部联络了。”

炼狱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猗窝座这句话的意义。对他而言,自己进入这片奇特的森林不过几小时,但事实上已经过了一周。他虽然又渴又累,但饥饿感还不很强,说明时间的流逝速度确实变慢了,对不相信超自然的炼狱而言,一切的罪魁祸首只可能是不寻常的恶鬼。

“也许是血鬼术。”猗窝座四处观察了一番,“这里明显是露营地,也就是真实存在的空间,我倒是见过操纵空间的血鬼术,但同时操纵时间还是第一次。”

猗窝座想起了鸣女,她能用手中的琵琶制造无限空间,也能自由在这些空间中转移,就连身为上弦之叁的他,也无法预知对方的能力。

“如果能引出鬼的本体就好了,”猗窝座顿了顿,也许是感到了炼狱的视线,他转过头,只见炼狱正歪着脑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怎么了,杏寿郎?吞吞吐吐的可不像你。”

“嘎!嘎!”鎹鸦凄厉的叫声打断了对话,两人立刻向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几条树枝缠住了漆黑的翅膀,枝条像是有生命一般,不断变幻着角度,即便是聪颖的鎹鸦也无法轻易挣脱。

“要!”炼狱立刻抽出了日轮刀,但猗窝座比他更快,粉发青年从靴子里抽出一把战术刀,脚下一蹬,绝佳的滞空能力能让他在空中斩断了不断收紧的枝条,鎹鸦立刻配合地扇动起翅膀,飞快地升到了空中。

“绝对是鬼所为。”猗窝座评论道,刚才被斩断的枝条已经再次结合在了一起,就像鬼的自愈能力一样。

“也许……”炼狱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怪不得他们始终找不到施展血鬼术的鬼,也许这根本不是血鬼术,刚才枝条的自愈让他有了个绝妙的想法,“也许,这树林本身就是鬼。”

猗窝座抬起头,这倒是个新鲜的想法,而且可以他们遇到的一切。无穷无尽的树林,反复在同一个地方绕路,渗人的车站,如果他们始终都在鬼的体内活动,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以前我也有过在鬼的体内战斗的经历。”炼狱说,走向最近的那棵树,用日轮刀的刀尖划开了树皮,有什么粘稠的液体流了出来,伴随着令人作呕的腥臭。随后,被切开的树皮立刻融合在了一起。

猗窝座十分确定令和年代的炼狱没有这样的经历,因此他没有追问,毕竟大正是个敏感的话题,起码对他而言是。

“如果整片树林都是鬼,那么该怎么确定脖子的位置?”猗窝座问出了最显而易见、也是最重要的问题。

炼狱转过身来,双手环胸,金橙色的杏眼闪着火焰一样的光,饱满的嘴唇向两边翘起,那是属于炎柱的笑容,猗窝座都能猜出他要说什么。

“唔嗯,不知道!”炼狱理直气壮地说,“但我们两人一起的话,总会找到的,不是吗?”

猗窝座戏剧性地叹了口气,这正是他最喜欢炼狱的地方。无论遇上什么困难,炼狱都能保持乐观和绝对的自信。

就像在怎样的环境下都能熊熊燃烧的烈火。

猗窝座点点头,走到炼狱身边,两人的手肘碰到了一起。这时,林间突然响起一阵沙沙声,像是树叶被风吹过的声响,但周围没有一丝风,哪里来的风声呢?

两人立刻交换了一个眼神,背对背地靠在了一起,以便最大限度地观察周围的环境。很快,他们就发现声响是从左手边的密林间传来的,树枝剧烈晃动起来,无数细小的枝条拧成了一股,最后组成一条起码半米粗的“手臂”,几根尖利的枝条组成了手指,无论是炼狱还是猗窝座,都毫不怀疑这些看似柔弱的枝条能轻易刺穿血肉。

“看来这家伙还挺没耐心。”猗窝座嘟囔道,随后提高声音,“喂!这就饿得不行了?你得减减肥了!”

树枝手臂毫不留情地扫了过来,猗窝座和炼狱分别退到一边,环绕着火焰的日轮刀自下而上地一闪,将树枝生生斩断了。

“炎之呼吸,二之型,上升炎天。”

沙沙的风声变成了凄厉的惨叫,猗窝座趁机绕到了声音的来源处,伸手一拉,徒手将一个巨大的树瘤撕扯了下来。树瘤盘根错节,无数根系糅合在一起,不断挣扎蠕动着,远远看去,像是一张痛苦扭曲的人脸。

“人类!人类!”树瘤的震动似乎组成了什么破碎的语句,“食物!”

“我就说你该减肥了。”猗窝座恶狠狠地说,用手抓住树瘤的两端,向炼狱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竖起日轮刀,毫不留情地劈砍下来。

“我猜这应该不是鬼的脑袋吧。”炼狱说,用刀尖戳了戳断成两截的树瘤,根系仍在蠕动,但没有立刻愈合。

“不是。”猗窝座回答,他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他起码看到了一打相同的树瘤,“不过我猜这应该是某种力量汇聚点。”

“同意。”炼狱说。

两人心照不宣地开始劈砍那些剩下的树瘤。它们有大有小,很快,空地上就堆满了树瘤的残骸,被劈开的根须中渗出了不少黏糊糊的液体,带有鬼所特有的腥臭味。随着树瘤越来越多,这片露营地似乎也慢慢扩大了,不,应该说是树林往后退了不少。看来炼狱猜得不错,树林本身就是鬼。

纹丝不动的弯月逐渐向西倾斜了,说明鬼的力量正在不断减弱。鬼无法在阳光下行动,也就是说,早上的树林只是普通的树林,只有在夜晚才会被鬼占据。就算这个奇异的空间内时间流速不同,但外界的时间流逝肯定会对鬼产生影响。

炼狱摧毁了又一个树瘤,停下来喘了口气。不断的劈砍谈不上累,但不知何时才能结束是最令人难受的。

“鬼气弱了些,但还是不知道鬼的本体在哪儿。”猗窝座也停了下来,再这么砍下去,哪怕再强的鬼杀队员也有体力耗尽的时候。狡猾的鬼到底藏在哪儿?他能想到的只有那个渗人的车站,直觉告诉他不能随意接近,也许鬼的本体就藏在那里。但他们总不能直接把车站炸了吧?

车站,车站,猗窝座突然想起那个幽灵车站的帖子,他虽然没有跟上直播,但也在打工间隙读完了全部的讨论。发帖人在终点站下车后找不到回去的路,于是便走出了车站,在树林间遇上了一个开车的男子,然后进了一条隧道,直播贴到此便戛然而止了。

“幽灵车站!”猗窝座脱口而出,成功引来了炼狱的侧目。

“怎么想起那种无聊的鬼故事来了?”炼狱甩了甩日轮刀,不知猗窝座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那个直播贴里,最后出现了一条隧道。”见炼狱疑惑地眨了眨眼,猗窝座耐心地解释道,“如果发帖人遇到了血鬼术造成的幻觉,最后被鬼吃了,那隧道口不就是鬼的嘴么?找到了嘴,那么……”

“隧道就是鬼的脖子。”炼狱的杏眼亮了亮,这确实是当下最合理的猜测了。要是之前,只有他自己,没有砍断这么多树瘤,自然会迷失在无穷无尽的树林中。但现在,鬼的力量减弱了不少,四周的环境也明朗起来,已经能看见远处的群山,加上鎹鸦的引导,找到隧道并不难。

猗窝座点点头,听见两人对话的鎹鸦也恰到好处地落在了炼狱的肩头。

“拜托你了,要。”炼狱说,用手指抚了抚鎹鸦脑袋后的羽毛。

两人随着鎹鸦的方向前进了没多久,就遇到了高耸的断崖,而隧道口就在不远处。头顶的弯月已经西沉了一半,树林明显没有之前茂密了,甚至能看见人们踩出来的小道。

炼狱加快了速度,他迫不及待想快些解决这一切了。一方面,如果自己真的失联了一周,希望千寿郎不会太担心。他倒是不担心宇髄等人,谁让宇髄那家伙主动联系猗窝座的?不知道炼狱现在正极力否认着自己对猗窝座超乎友谊的感情吗?

“喂,杏寿郎!”猗窝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但炼狱没有慢下脚步,而是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隧道。隧道间伸手不见五指,腥臭味比其他地方都要浓烈,毫无疑问猗窝座猜对了,这儿是鬼的弱点所在。

不出所料,隧道中间被一堵巨大的树瘤墙挡住了。说是树瘤墙,一点都不夸张。无数扭曲的树瘤组成了网状结构,每一个树瘤都是一张扭曲的脸,无数扭曲的脸又组合成了一张更大的脸,耷拉下来的眉骨和嘴角,看上去异常狰狞。炼狱将左脚后撤一步,深吸了口气。

“炎之呼吸,五之型,炎虎。”

炼狱把所有的疲劳和不满都发泄在了这一招里。除了疲劳和不满,也许还带着些挫败,比如无论如何都无法将猗窝座从脑海中清除出去。由烈焰组成的猛虎张开血盆大口,咬断了最大的那个树瘤,烈焰很快将树瘤墙吞噬了。植物始终不是烈火的对手,猗窝座只来得及听见恶鬼的最后一声惨叫,但没有什么比战斗中的炼狱更美好的景色了。

“杏寿郎,你该等等我的,你知道我可不想错过你的任何出招。”猗窝座在炼狱身边停下,半开玩笑地撞了撞炼狱的肩。

“你老是这么说,好像……”炼狱说到一半便停住了,他本想说,好像对我有意思似的,但转念一想,这不是在调情嘛,于是便忍住不说了。

猗窝座自诩是最了解炼狱的人,但现在他却不确定炼狱的下半句话是什么。假设炼狱对自己有超越友情的想法,就像自己对他那样,是不是有些太过自大了?

“好像怎么样?”猗窝座选了个不会出错的回答,长时间的跑动和战斗让他有些精疲力竭,相信炼狱的情况并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

炼狱挫败地叹了口气,他在生自己的气,一向有话直说的炎柱大人什么时候也开始这般畏手畏脚了?他用十几天的时间试图将猗窝座从自己的生活中驱逐出去,但落单时又暗自希望对方能出现,像个该死的思春期少女。而现在,他又发现,与猗窝座并肩作战的感觉很好,他不需要时刻注意全局,可以将精力全放在斩杀恶鬼上。哪怕拥有前世的记忆,说到底炼狱也只是个20多岁的年轻人,谁不想狠狠地凑坏人,或者恶鬼一顿呢。

猗窝座不由分说地拉着炼狱走出隧道,原来隧道就在车站不远处,从他们的角度能一段轨道通往亮着灯的车站。

“行了,别闹脾气了,杏寿郎。”粉发青年说,“我记得终点站前三站的车站外有一家24小时拉面店,希望你喜欢横滨拉面。”

炼狱决定不与横滨拉面作对,于是他跟上了猗窝座的脚步。两人沿着铁轨走了几分钟,也许是受不了深夜的寂静,炼狱终于问出了那个始终萦绕在心头的问题。

“……宇髄是怎么知道你的联络方式的?”

猗窝座怎么也没想到炼狱纠结的竟是这个。在他的印象里,无论是炎柱还是杏寿郎,都是个工作狂,永远将猎鬼放在第一优先,好几次都需要猗窝座将几乎累到昏迷的他拖回家。什么时候杏寿郎也会纠结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儿了?

“怎么,杏寿郎该不会是嫉妒了吧?”猗窝座开了个半真半假的玩笑,一方面他希望炼狱嫉妒,起码说明自己还有机会,另一方面,他又不想面对一个生气的炼狱,天知道好脾气的炎柱大人生起气来有多可怕。

炼狱恨死了猗窝座的笑容,薄薄的嘴唇向上翘起,露出比一般人尖利的虎牙,金色的瞳孔和凌厉的五官线条让他看上去有些不怀好意,但谁也无法否认这幅笑容具有神奇的魔力,让人移不开视线。

“如果我说是呢?”炼狱的声音不大,但周围太安静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进了猗窝座的耳朵。

猗窝座转过头来看他,炼狱的嘴角微微翘着,似乎在笑,但闪烁的眼神却透出些犹豫来,就像不确定猗窝座会有什么反应。

猗窝座还能有什么反应?

“那我就要吻你了。”

炼狱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什么湿湿凉凉的东西覆了上来。那是猗窝座汗湿的嘴唇,比炼狱想象中的更柔软。

倒不是说炼狱想象过,不,他才没有呢。

这是个不包括舌头的亲吻,但只是嘴唇简单的接触就扫清了炼狱心中所有的不安。好像猗窝座的嘴唇天生就应该与他贴在一起,对方的体温略低,正好缓解了炼狱脸颊的发烫。

“幸好不是吃完拉面才接吻。”猗窝座贴着炼狱的嘴唇,半开玩笑地说。

炼狱狠狠地给了他一肘子。


File 1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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